水冰灯

方其搦翰,气倍辞前,暨乎篇成,半折心始。


脾气并不好,只是大部分时间比较有礼貌。
正在尝试取得进步。

【茄花】落珠

 

 

传说在遥远的曾经,人鱼王国最美丽的小公主首次浮上海面时,对被自己救下的王子一见钟情。她与女巫交易,将天籁般的嗓音换做只能刀尖起舞的双腿,最后眼睁睁看意中人娶了人类的公主,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跃向大海,化作人间了无踪迹的泡沫。

 

花少北问kb,关于人鱼的传说都好凄惨啊,我们会不会也落得这个下场?Kb说人家那不叫凄惨叫凄美,你到底有没有文化,而且二十一世纪哪来的王子给你救。花少北说明明有的,就算是吉祥物王子也是王子。Kb说那感情好,你把人救了就在旁边趴着等他醒,然后叫他把你好吃好喝供起来,这时候我就去找你蹭饭,一举造福两鱼。问题是谁敢暴露?让你掉点眼泪卖珍珠给我交房租我都不敢提,真是可惜了这条发家致富的道路,现在只能窝在这个小出租屋里吭哧吭哧地给人打工。花少北没理他,继续问,如果这事真发生过在我身上你怎么办?Kb给他翻了个硕大的白眼,我给你当人鱼姐姐用头发换匕首行吧,但是我才不会把匕首交给你这个憨批,我亲手帮你把认不清人的傻逼王子干掉。

 

说这话的时候,花少北正坐在kb家的浴缸里,全身上下就穿着一条四角短裤,浴缸里没水,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全被覆上一层被捣碎的青褐色海草,连脸上都只有鼻子眼睛嘴幸免。可能因为已经敷了有段时间,海草有些干裂,显得有些恐怖。他晃着腿哼着歌方才在电视上学来的奇怪小调,伸手去接kb递来的新鲜沙丁鱼。Kb一巴掌把他的手拍开,恶狠狠地说,手上沾了什么就忘了,想死直说,不想死张嘴。

 

花少北不想死,于是乖乖被喂,一边咀嚼着一边挖了旁边一大块海草泥抹在自己手臂上。Kb看着他,忍住叹气的冲动,认命地伺候麻烦鬼,谁知麻烦鬼吃饭还不肯停嘴,非要扯什么人鱼公主的传说。他不知道花少北究竟为什么问这个问题,只隐约感到这和他上岸的原因有关。

 

花少北没再言语,把海草泥涂到第三层的时候说自己饱了,在浴缸内平躺下,冰凉的水被注入缸内,由透明变为淡淡的青褐色。他把双手交叠着放在小腹前,睁着深蓝色的眼睛,看自己一点点被淹没,突然对即将转身的kb说,那我们睡一觉,明天就走吧。

 

Kb关掉花洒,闻言愣住了,问走去哪。

 

花少北说,帮我干掉傻逼王子,你刚刚答应过的。

 

 

 

 

Kb是在沙滩上遇到花少北的。

 

下着小雨的午夜,没有月光和微风的海滨摆不了烧烤摊,渔夫和游客都没有踪影,kb憋了一星期,终于能回海里撒会欢了,但他走到海边时,莫名看见一个人在礁石后扑腾,随着浪潮站起又倒下。他一愣,以为是有人溺水了,急忙把衣服一脱过去救人,临近了才发现那人全身赤裸着,脸上是未褪干净的鳞片和属于人鱼的耳鳍,显然是一只冒冒失失上岸的同族,看他深蓝色的眼珠,竟然还是深海人鱼。

 

Kb是沙娄族的人鱼,有着棕灰色的眸子,生活的地方比较靠近人类,有些顽皮的孩子甚至会跟着渔船跑。因为与人类的某些生活习惯相似且接触人类比较多,他们能算是半个人类通,对人类的语言、生活习性、工具算是比较了解的。待人类开始向大海探寻,留下越来越多的足迹时,人鱼上岸了,沙娄族是其中的第一批,也是融入最快速和顺利的一批。深海人鱼则完全不然,他们完整地继承了祖先的基因,独居在海沟之中,大部分时间在沉睡,一旦醒来,不是觅食就是和被人类称为深海巨怪的大章鱼大乌贼打架,警告脑袋上顶着灯的安康鱼不准来自己的巢穴,便缩起来睡个天昏地暗。

 

严格来说,深海人鱼才是人类传说中的“鲛人”,美丽妖冶的面庞,丝绸般柔顺的发,深邃如玻璃般的眼睛,开口便迷惑众生的歌喉,还有落泪成珠。但深海人鱼是骄傲的族群,他们向来不屑于与人类扯上关系,跟别提将鱼尾褪做双腿上岸来。所以在岸边看到花少北,他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
 

人鱼在大海中有着敏锐的嗅觉和听觉,然而上岸以后仿佛退化,待kb站到花少北面前,深海人鱼这才发现了别人的踪迹,才站稳又被吓得差点跌回海里。Kb瞬间化出耳鳍以示自己是同类,同时上前把他扶住,交流了几句后将他领回了家。

 

花少北在最初面对kb的时候看起来很不自在,拘谨地坐在沙发上,接过对方递来的吃食时腼腆地道着谢,眼睛却亮闪闪的,当时就把kb俘获了。kb心说这家伙看起来真的很好骗,准是别人拐跑了还帮着数钱的主,莫名其妙产生的保护欲与责任感让他对花少北夸下海口,说以后你就跟我住吧,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,并坚定否决了他的拒绝。

 

当然,Kb很快就后悔了,他发现深海人鱼真的很麻烦,他不能吃人类的食物,适应不了陆地较深海小得多的压力而必须三天下一次海,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很容易干裂,一不注意就会掉下许多细小的鳞片。更可气的是花少北本人,不熟的时候规规矩矩乖乖巧巧,熟悉了不光屁事特多还喜欢跟他吵架,嘴里吧啦吧啦地说个不停嗓门还大,kb一度认为自己受到了欺诈,强烈要求退货无果后只得认命。

 

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上岸,嫌活得太长了?Kb把他和花少北第一次做的海藻泥冲掉,因为用量不对,花少北身上出现了很多小红斑,不光看起来恐怖,还痒。kb觉得不忍心,偏过头去,说,你回去算了,反正人类现在也没能力探测深海。

 

花少北说,我上岸才不是这个原因。kb看过去,没有得到进一步解释,反而看到了一个贱兮兮的笑。他笑骂着拍上对方的脑袋,鼻子不知为何却泛了酸。

 

 

 

 

大海本是蔚蓝色,被月光照耀后染上银白,银白之下却变成了暗沉的黑。浪潮涌动,银色的水波拥着沙推上海岸又不甘地回落,带走短暂滞留的残破贝壳回归海洋,贝壳随水流沉浮,触碰到沙滩不远处的礁石后磕磕绊绊地落下。浪拍击着这海面中为数不多的落脚处,飞溅的水珠高高抛起,亲吻着花少北垂在水面的、不安分地晃动着的鱼尾上。

 

那晚的月光真的很明亮,皎洁的光映在他上身细小的鳞片上,调和出冷白的色调,一头较水中海草要柔顺的长发披在肩背,被海风撩起几缕向空中扬去,在发尾沾染了星子的光。仿佛被目光惊扰似的,他忽然朝岸边看过来,透明的耳鳍与蓝晶石样的竖瞳便如此暴露在狼狈的窥探者眼中,是本深埋矿洞而初见于世的水晶,是机关箱匣乍开而现的宝珠,从未掩盖他的美丽,却惊艳了发掘的世人。

 

月光下的珍宝回了头,勾起唇角绽开无法直视的光亮,随后一跃进入银色的海中,在岸上的窥探者怅然若失时忽地出现在近岸,送给他带着好奇的笑意。

 

这个画面是老番茄告诉花少北的。穿着脏衬衫的大男孩正尝试将鱼烤熟,脸上在生火时沾了灰,显得傻兮兮的。他偷偷看了一眼趴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的花少北,说,我当时觉得自己见到了这世上最圣洁的生灵,见到你的那一刻仿佛心灵都受到了洗涤,即便要我为眼前所见奉献出我的一切,我也愿意。

 

这是老番茄的第一次告白,说得算露骨也算含蓄,他自己却脸红了许久。但花少北并不明白他的意思,只是边扯着他的衣角玩边问他,圣洁是什么意思?

 

就是……美好?就是……你不是会说人类的语言吗?

 

老番茄红着脸,不知该如何解释,他用树枝扒拉着好不容易燃起的火堆,心思却明显不在这上面。花少北将他的衣角和自己的指尖缠在了一起,甩了甩,没甩开,便将手递到老番茄面前,得到了对方在帮他解开时的一个无奈的笑。花少北不太服气,他只是会说而已,并不知道具体的用法,他还会说海鸟、鲸和鲨鱼的语言,可他还是听不懂虎鲸的相互骂架,老番茄的质疑根本毫无道理。

 

老番茄是花少北第一个见到的人类。他从前知道人类有脚和光滑的皮肤,会穿陆地植物做成的衣服,但没有哪个海洋生物告诉过他,他们还会有这样漂亮的眼睛,像是阳光穿过水面照射着的红珊瑚,即便是在深夜,在月光的照耀下却也泛着水纹,晶莹透亮。

 

这双眼睛瞪大了看向他时,花少北正趴在沙滩上,把从他头上取下的半冠往自己头上戴,却弄不对方向,怎么也戴不牢,总往下掉,最后沾了他一头的细沙。

 

你……是人鱼吗?你救了我吗?

 

眼睛的主人问他。花少北看过去,这才发现他已经醒了,心底犹豫着这时该逃跑还是装作凶狠的样子把他吓走,身体却比思想快了一步,盯着那双眼睛愣愣地点了头。

 

眼睛的主人似乎不怕他,小心翼翼地朝他伸手,见他没有抗拒的意思,便拿过王冠,拂去上面的沙,帮他戴上。花少北歪着脑袋,有些疑惑地看着他,对方又把他的长发撩到耳鳍之后,露出一个腼腆的笑。

 

很适合你。

 

他说自己叫老番茄,是一个人类国度的王子,本要从海上回到自己的国家,没想到会遇上这么大的风浪。他不清楚花少北能否听得懂人类的语言,便边比划着边说,花少北配合地装出疑惑地表情,在对方满头大汗地快要放弃交流的时候仿佛恍然大悟地点头,随后在对方欣喜的神情露出一半时咧开嘴。

 

你可以叫我花少北哦。

 

于是顺理成章地看到了对方僵掉的神情。

 

花少北很喜欢和老番茄待在一起,他对人类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,也并不喜欢他们,但老番茄不一样,他不会害怕自己,也不会伤害自己,会愿意回答一些他后来觉得很智障的问题,也会容忍他像这样小小的恶作剧。

 

比到了夏天还在海沟底下呼呼大睡的章鱼好玩多了。他这样想到。

 

他是被虎鲸吵醒的。每年夏天,金枪鱼群路过的时候,虎鲸们就会按捺不住,擦拳磨掌准备一年一度的暴饮暴食,于是无论藏得多深都会被他们,嘿,都说了不要这么赶鱼群你是蠢蛋吗!你说谁蠢蛋!说你呢混蛋!类似这样没营养的话吵醒。花少北早已习惯,把金枪鱼巡游一周产生的吵嚷当做闹钟来用,他打着欠伸,懒洋洋地向上游,打算找个地方晒晒月光,却不想恰好遇上了暴雨和被大风巨浪蹂躏的人类船只。他并不想救人,只是老番茄头上发着金光的装饰吸引了视线,想了想便把人救了。

 

他很实诚地把事情告诉了老番茄时,头上是对方亲手帮他戴上的王冠。老番茄正搭建着能供自己晚上入睡的地方,闻言走过来,洗净手后揉了揉他的脸颊,告诉他这是王子身份的象征,但是他戴上去更好看。他说他身上有贵气,即便花少北说过自己从出生起就是独自生活。

 

花少北不明所以,问他,是漂亮的意思吗?

 

老番茄摇头。但你很漂亮。他随即补充。

 

花少北知道他在夸自己。他总是在夸自己,而这样的夸赞又和大章鱼对他的夸赞不一样,他说不上哪不一样,只觉得老番茄看向自己的目光像月光下的海面一样温柔。他并不能待在海面太长时间,却不由流连于海面的月光,就像现在流连在老番茄身边一样。

 

老番茄会吻他的眼角和唇,轻轻地覆上又移开,在他冰凉的皮肤上留下过热的温度,然后告诉他这是人类的礼节。花少北盯着他,说他不信,盯得老番茄再次红了脸,支支吾吾地说着喜欢。花少北不懂什么叫喜欢,老番茄说是促成花少北父亲和母亲结合的心绪,可又想起花少北并没有见过他的父亲和母亲,于是泄了气,可又很快振作,告诉他,是想和他每时每刻都在一起的感情。

 

就像星星和月亮一样。老番茄说。

 

不对,是月亮和大海。花少北反驳说,说完又不理会老番茄的追问,撑着脑袋唱歌,把尾巴在沙滩上拍得啪啪响。

 

促使老番茄第三次说喜欢的是一条烤鱼。

 

花少北很奇怪他为什么要这样吃鱼,直接吃明明更加方便,老番茄笑得很无奈,说人类的食物都需要烹饪。花少北一副嫌弃的样子,却不住地好奇,老番茄便多烤了一条,放凉后递给他,花少北被其上的烟味熏了鼻子,皱着眉头却还是咬下一口。

 

就是这一口,叫花少北捂着肚子,全身蜷缩着,在夜间的沙上不停抽搐。他当时意识几乎已经模糊了,睁着眼睛,对周遭的一切作不出任何反应。老番茄或许是哭了吧?他记不清了,只知道自己被以大得过分的力道搂进他怀里,喜欢和对不起像海浪一样,在他耳边涨潮又退去。他想叫老番茄把自己放回海水中,他的怀里太热了;他还想叫老番茄不要再念叨一些他早就知道的事情,听上去怪烦的,可他出不了声,只能感受着一切,直到黎明。

 

太阳出现在海平线的时候,月亮并没有落下。花少北转了转脑袋,看见了被刺眼的光隐没的月亮的影子,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能动了。他把手心不知什么时候攥满的沙朝朝阳扬去,起身给了满是惊喜的红珊瑚样的眼睛一个冰凉的吻。

 

 

 

 

人类的船来接走老番茄的时候,花少北没有靠近,他躲在礁石后,揪着海草的叶片,犹豫着要不要过去,然而一抬眼,老番茄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礁石上,正认认真真地看着他。他突然就有些害臊,也不知是因为自己幼稚的举动被发现了还是因为对方水一样的目光。

 

你还会回来吗?花少北问他。

 

会的。老番茄说得笃定。下个圆月的影子印在海面的时候,我就会回来了。

 

下个月圆又是什么时候呢?是金枪鱼离开这片海域继续远游的时候,小螃蟹迅速膨胀长大的时候,是大章鱼终于愿意起来觅食的时候。他怕在深海中沉睡错过了月亮,便和虎鲸商量着要他们叫他起床,虎鲸们答应了,并好心地再教了他两个有趣的虎鲸词汇。

 

花少北睡得并不安宁。他梦见夜幕中的月亮慢慢变弯,像一条线一样消逝在空中,之后便再未出现。当他皱着眉头被虎鲸叫醒时,心头是难掩的恐慌,他急忙忙浮上海面,连大章鱼的询问都顾不上回答。

 

他很快看到了月光,粼粼的光投入水下,晃动着印在他的脸上。他破出水面的时候,水珠飘在空中,将玉盘样的月亮在他视线中割得支离破碎。

 

月亮还在,明亮的,皎洁的,光油油地洒在水面,如往常一样温柔。

 

可老番茄没有来。

 

他等了好多个圆月,多到扳着手指数不清,多到一群又一群的金枪鱼来了又去,多到他学会完全更新换代的虎鲸群创造出新的骂架方式。

 

大章鱼戳着他交给自己保管的小王冠,在冬天来临之际的海沟中昏昏欲睡。它看着花少北仰望着海面的背影,蠕动着触手说,我听说沙娄族已经全部上岸了,你要不要问问他们呢?

 

花少北想了想,没说这个主意好还是不好,只是找到另一族的人鱼学会了如何将鱼尾割裂,挖下身上的鳞片,藏起耳鳍和竖瞳。

 

于是他在一个雨夜登上了岸,跌跌撞撞,仿若刀尖起舞,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他第一个见到的人类。

 

 

 

 

想找老番茄并非难事,下了火车,随便找到一位路人,只要说出番茄和王子,便有人将食指指向被橙墙红瓦的房屋覆盖的小山。山顶是这段海岸平原的最高处,蓝天白云与不远处的海岸线相映衬着,高饱和的色彩叫人看了心情舒畅。

 

花少北和kb从并不宽敞的石阶小道一路向上。花少北走得很慢,他穿着双黑色的雨靴,里面是一路带来的黏稠海藻。他走路很疼,便总是走一段停一下。Kb没有催他,反而安慰他这样就能看看两旁的风景了。

 

这里似乎是人类的商业街,小铺为自己进行各有特色的装修,食品与工艺品被摆上橱柜,贝壳风铃在屋檐下随风响动,吸引着过路游客的注意。花少北并不感兴趣,他只是执着地走着,直到视线中出现指路人口中的王宫塔顶,这才将眼神亮起来。

 

王宫并不高大气派,却精致非常。门口圆柱的雕花经风化依稀能见旧日轮廓,铜制的大门上刻着深海的传说,金漆剥落,仿佛见证着这些故事的古老。

 

门口是穿着鲜艳背心的售票员,正站在桌后向排队的人递送着门票。Kb领着花少北到门前,看了眼歪歪斜斜的告示牌,转身对花少北说,他们不准穿雨靴的人进去,你就在这里等我吧。花少北闻言也去看告示牌,他看不懂,只煞有其事地点点头,却又在kb转身的时候扯住对方衣角说,你不要打他,你帮我问问他还记不记得我,我在外面等他。Kb说,那要是他娶了公主呢。花少北说,那没办法,但是你不要打他,我来打。Kb说,好,你不要乱走。

 

这是kb与花少北熟悉之后,难得看到的他的乖巧,他买了瓶冰镇的矿泉水塞到对方手里给他降温,在进门前忍不住回了头。花少北看见了,露出一个纯粹的笑。

 

我不管是什么原因。Kb想。这个王子就是个混账。

 

他走进门,却不知道该到什么地方,只看着玻璃展柜中珠光宝气的王室物品,没有目的地乱逛。

 

不远处有导游向游客介绍着展品,麦克风的声音清晰地传入kb耳中。

 

……大家现在所见的展品便是方才二世的儿子的画,有谁知道他叫什么吗?三世?哈哈,对,他是三世,也有个小名叫做番茄。这幅画就是他亲笔所作,自他尚是王储时便悬挂在屋内。大家应当对他的事迹都很熟悉了,王国历史上最英名的君主之一。当然,他的情感故事更让人感兴趣,作为国王却终身未婚。传言这幅画中的人物是他梦中情人的化身,但到底是不是、是的话又究竟谁我们不得而知。接下来我们来看这一件展品……

 

Kb不由走上前去,从众多游览者的间隙内窥见了那副画的样子。

 

一尾蓝色的人鱼坐在礁石上转头回望,他的发丝被清风扬起,流水一样散乱在空中,面部模糊不可见,微微抬起的下巴和鱼尾的弧度却叫他看上去略有些俏皮。天空是黑的,海面是冷的,他的身上却泛起美丽的银光,仿佛画家将所有感情都倾注在笔头,为自己创作了活着的月光。

 

他低头看向一旁的介绍。王子曾遇到海难,奇迹生还,回到国家后便表现得对与邻国的联姻十分抗拒。二世震怒,将他下发到军队历练。王子带兵逼退邻国,得胜归来。国王定其为王储,亲身教导。后二世过世,王子继位,几度提出出海冒险意愿,大臣的劝阻和邻国不断的挑衅使其放弃。终身未婚。

 

已经够了,待得够久了。Kb掩着口鼻咳嗽一声,走出了宫殿。他抬头看见花少北依旧坐在原地,只是水瓶放在了一边,旁边还堆着些当地的小零食。

 

你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。Kb清了清嗓子问他。花少北没有回答,只是抬头看他,看上去竟有几分可怜。

 

Kb不太见得他这个表情,想了想,蹲下,看着他的眼睛说,他说他不想见你,希望你能回到海里继续生活。

 

你骗人。花少北的表情依旧平静,声音却像是快要哭出来似的。刚刚有几个女孩子来和我搭话,我问她们认不认识老番茄,她们都说认识。

 

他伸手抱住kb,把脸埋在kb的肩上,声音闷闷的。

 

她们说,老番茄啊,这个宫殿百年前的主人,要是活到现在的话也是位大帅哥呢。

 

说完他似乎笑了。kb啊,你要发财了。

 

Kb还没来得及表达疑惑,便感到脖子一凉。他摸了摸后领,发现自己衬衫里被花少北灌了一领子的珍珠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完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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